朴正焕神父安排他的“第三年培育”过程,真可谓命途多舛,以致他从晋铎到真正进行第三年,中间相隔了15年。但这不曾稍减他从第三年培育中,所收获的果实。他娓娓道来申请过程所经历的种种,最后怎样仍在天主的安排下发现,耶稣会的生活就是体验天主的爱,我们先被天主所爱,然后去爱别人,爱别人就是服务。
自2024年9月1日至2025年2月28日,我在菲律宾进行了我的第三年(Tertianship)。作为耶稣会士,完成第三年是必要的,而且在理想的情况下,大约在晋铎后,经历2到3年的牧灵工作便开始进行。然而,由于各种原因,延迟也很常见,我自然也不例外,甚至延迟得特别久。
我从2010年晋铎,直到2025年才完成第三年,这中间相隔了15年,实在有些漫长。在我们一起做第三年的这10位耶稣会士当中,我是年纪最大的,哈哈哈!
延迟第三年的原因,有些可以理解,有些却是突发的状况。我晋铎后,从事了3年的青年工作,随后因进修神学硕士(STL)前往日本4年,接着2021年回到台湾再次负责青年工作。从那时起,我便开始积极安排我的第三年。这种延迟完全可预期,但接下来的,则是由于各种出乎意料的状况所致。

原本在2021年计划前往印尼,但因为疫情(COVID-19)的影响,第三年的计划被迫取消。然而在疫情期间有了意外的惊喜,原本分配给中国弟兄的爱尔兰第三年名额,转到了我这里。经过一番努力,我终于备好所有需要的文件,并买好前往爱尔兰的机票。出发前,我先在2021年8月1日回韩国拜访家人,飞机落地后我进行了两周的隔离,等到8月15日一解除隔离,我直接回到乡下老家。然而不久后,我便感到身体不适,在乡下的医院又无法找到原因。随着飞往爱尔兰的日子9月21日逐渐逼近,我最终在首尔的圣母医院找到了问题所在。医生发现我的颈椎和腰椎有七个地方出现问题,导致全身有麻麻的感觉。最后我听取了医生的建议,并获得省会长的同意,决定放弃前往爱尔兰的第三年,并申请一年的安息年,开始接受治疗。
直到2023年4月,我回台湾整理过去的工作和生活,并在2023年8月来到了澳门。此时,我已报名在黎巴嫩的第三年,怎知黎巴嫩和以色列发生了战争,我又决定不去了。最后,第三年的地点改为菲律宾。百转千回,2024年9月1日晚上,我终于在菲律宾马尼拉的罗耀拉书院(Loyola House of Studies, LHS)开始了亚太区联会在马尼拉的第三年培育。
我参加的第三年团体,由12个人组成,包括两位第三年的导师和10位来自不同国家的耶稣会士。这两位导师分别是,担任过菲律宾初学导师的拉蒙‧包蒂斯塔神父(Fr Ramon Bautista SJ),以及曾任印尼省会长的普里约诺·马尔万神父(Fr Priyono Marwan SJ)。其他10位会士的国籍非常多元,背景也各异其趣且丰富。我们有3位来自菲律宾,2位来自越南(其中一位终身修士在老挝工作多年),1位来自西班牙,1位来自美国,1位来自斯洛文尼亚,1位来自立陶宛,还有1位来自韩国(属于中华省)就是我。

我们12个人透过团体生活、分享和共同经历等,逐渐形成了一个真正的团体,这个过程虽然有些缓慢,但非常有趣且感人。来自西班牙的罗贝托(Roberto)半开玩笑说:“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第三年团体。”这我一点都不反对,哈哈哈!
我简单介绍一下 JCAP 第三年的内容。这是一个为期6个月的第三年,开始时会用一周的时间,介绍耶稣会培育中第三年的意义及周围的环境。课程包括生命故事的分享(分为加入耶稣会前与后)、研究《神操》(在进行30天神操之前),以及研读《会宪》。所有课程都安排在上午,下午,晚上则可自由安排。过程中当然会有很多阅读材料,但可以自行选择。基本上,这是一个轻松且以分享为主的课程。

我参加了四个实习,第一个是在贫民区进行为期10天的寄宿家庭体验,第二个是为期30天的神操,第三个则是参与菲律宾特有,圣诞节前的9日敬礼弥撒(Simbang Gabi 或 Aguinaldo Mass),而第四个叫做“Elective”,即“可选择的”,让我选择自己想要的体验,时间为期3周。

当然,在这些课程和体验之间,我也有假期,去了较凉快的碧瑶待了5天,还在八打雁(Batangas)的海边度过周末。此外,还有数不清的聚餐,特别是受到当地恩人的邀请,去参加展览或聚餐。还有不得不提的是,罗耀拉书院有一个非常棒的阳台,我们称它为铁达尼(Titanic),经常在那里聚会,举办了几次生日派对,庆祝我们的不同体验。我想大家大概可以想像我的第三年了吧!

我想在这里与大家分享,在第三年的期间,以及结束后过了一个多月,仍于我心中自然浮现的一些感动和领悟,这算是第三年的成果吧。
一. 第三年的团体
这是一个具多元性、由12人组成的团体,包括两位导师、10位会士、9位神父和1位终身修士,我们来自8个不同的国家和9个不同的省份,年龄范围从39岁到72岁,教育程度从学士到博士不等。奇妙的是,尽管我们每个人都如此不同,但彼此之间的氛围却非常融洽,从一开始就没有感到隔阂。我们相信自己都是圣依纳爵的弟子,且都经过依纳爵的灵修培育。这种难以言喻的同质感,让我们在分享时能够迅速打开心扉,分享的内容也不会浅薄。
我还记得第一次分享时,已经有人流下了眼泪。我们不会批评他人,而是每个人自由地表达不同的意见。在这样的过程中,我们逐渐认识彼此,了解每个人的特质,并努力尊重每个人的想法。有些人的英语非常流利,但也有部分人(包括我自己)的英语不算流利,但我们彼此都用心聆听,积极了解对方所说的内容。我们经常一起散步、打乒乓球、打篮球,还有晚上在阳台上一起边喝饮料边聊天。每周六的早晨是打扫的日子,大家都很负责任地维持环境的清洁。

我特别感谢来自菲律宾的弟兄们,当然还有第三年的导师,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慷慨的心胸和服务的精神。他们很乐意帮助我们,开车带我们去逛街,遇到困难时默默地帮助我们。我们都非常欣赏他们的态度,这对团体的形成有很大的帮助。我们每个人都努力接纳彼此,尊重彼此的独特性,并不会勉强对方。
我特别想提两位性格迥异的导师。拉蒙神父是一位很有灵修深度的导师,他过去的使命主要是担任初学导师和第三年导师,在灵修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,性格慈祥且慷慨。另一位导师普里约诺神父,曾担任印尼的省会长以及 JCAP 中的重要职位,因此除了灵修陪伴,他还拥有丰富的实务经验,并拥有许多亲身的实例,特别是在研读《会宪》时,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长,让我们更深入地理解《会宪》的内容。他的性格与拉蒙神父不同,较为严谨,并且努力按照《会宪》的要求过生活。
我们从这两位导师身上学到了很多,而且他们的合作默契绝佳,这些因素都帮助我们形成一个健康的团体。总的来说,我们的不同并没有造成彼此之间的紧张,反而为团体增添了更丰富活泼的特质。第三年团体的形成经验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二、30天神操
在为期6个月的第三年课程中,最重要的部分应该是30天的神操。耶稣会士一生中基本上会进行两次的神操,第一次在初学时期,第二次在第三年期间进行。
在做第二次神操前,我心中既期待也有些担心,因为25年前在初学时期第一次做神操,对我来说相当艰难。30天的静默,每天进行五次、每次一小时的正式祈祷,还有祈祷前的准备和祈祷后的反省,再加上两次的省察。事实上,我们整个人的状态都在祈祷中,将精神集中于天主身上,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会发生。
当时,我经历了身份(Identity)的危机,因为在进行30天神操之前的自我认识,和神操中从内在情感、想像、冲动等所认识的自我之间落差太大,无法接受。我当时的压力大到导致失眠、身体起了异常反应且食欲不振。我无法与7位初学伙伴一起参加初学导师的每日引导,而改成每天单独与初学导师见面。那次完成神操后,我的体重减轻了约10公斤,而身体的异常反应在静默后仍持续了一段时间。我记得那时心中曾出现过离开修会的冲动。
当然,透过这样的过程,我开始实际认识自己、接纳自己,但也留下了负面的影响。所以之后每年进行8天的神操时,负面的想法和恐惧会再浮现,虽然它们逐渐消失,但面对30天的静默修行时,它们仍在。我只是将这些担心和恐惧交托于天主的手中。

不过,这次的神操其实格外平静,既有神慰,也有神枯,但我都以平静的心情来接受,不会因为喜悦或悲伤而起伏。在神操结束时,我告诉自己,这25年的耶稣会修道生活,并没有浪费。我承认自己的软弱和罪性,但不会像第一次做神操那样难以接受,反而更能接纳这样的自己,并更加依赖天主。
这次避静的关键时刻发生在第一周,我在祈祷中发现,在我的一生中,天主不论是直接,还是透过无数的人,都在欢迎我、爱我。我是被爱的,我是被欢迎的,我的存在不是错误,而是透过天主的爱而来。我深刻感受到我真正的身份(Identity),我是被天主所爱的人,无论我多么软弱或容易犯罪,在天主眼中,我都是可爱的。之后的神操过程变得比较自然,也很顺利。
这次的神操让我充分地感受被爱,因此,想要回报天主的渴望油然而生,想要爱天主,也想要爱他人。我再次确认了我的圣召,那就是爱。
三、三愿生活让我们获得自由
我们会宣发三愿:贫穷、贞洁和服从,修道生活就是活出这三愿的生活。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天主的恩宠,是无法持续的。这三愿帮助我们超越自我,从各种欲望中获得自由。为了服务天主,也为了服务其他灵魂,我们需要从自我中解放出来。

我有一个体验,我们在贫民区寄宿了10天,住在简陋的房子里,设备不完善,饮食营养不足,但最难以忍受的是卫生问题。其他的情况相对容易忍受,但卫生问题却非常困扰。没有盖子的马桶,没有热水,街上满是污水和猫狗的粪便。一下大雨就会淹水,淹水时什么都会浮上来,包括无法清理的垃圾,城市的贫穷令人恐惧。
但有一位耶稣会的神父,名叫威利(Willy),他竟然在贫民区与那里的居民一起生活了6年,而且与他们的交往非常自然自在,简直是自由。更让我感动的事情发生在体验结束的前一天。一群非常富裕的人来到这个地区,参加喂食孩子们的活动。可爱的孩子们排队领取食物,富有的妇女们亲自为他们服务。听说这些妇女中,有一位是菲律宾星巴克企业主的妻子。神父带他们去几个不同的地方体验这些喂食活动。

他们对这位神父非常尊敬,甚至有一位说他是圣人。我觉得这些妇女透过那次的服务经验,带着满满的感动回家,想要更积极地帮助神父和穷人。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故事。令我印象更深刻的是,这位神父的自由,他既是穷人的朋友,也是有钱人的朋友,像一座桥梁,自由自在地在两者之间往来。他与穷人和富人之间的交往非常自由,能够自在地做朋友。我觉得他与耶稣非常相似。为了天主,他成为所有人的朋友。
对我来说,三愿生活就是要获得像威利神父一样的自由自在,能够自由地与所有人交往,做朋友。这些感动至今仍在我心中回荡不已。
除了上述几个重点之外,我还经历了许多事情。马尼拉罗耀拉读书团体及耶稣会团体的热情接待,以及许多慷慨的菲律宾教友和恩人们,让我充满感恩,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。
我们称第三年为“心灵的学校”(The School of Heart),这个课程不仅增进了我们的知识,更是整合了生命,特别是深刻体会到,耶稣会的生活就是体验天主的爱,也充分感受到,天主直接或间接的爱,并自然而然渴望回报天主,去爱他人。这让我想起会祖圣依纳爵所说的一句话:“在一切事上爱与服务。”我们先被天主所爱,然后去爱别人,爱别人就是服务。感谢天主,谢谢大家!
文/图 朴正焕神父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