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稣会朱立德神父于今年将临期第二主日,最后一次出席台北古亭耶稣圣心堂的主日弥撒,隔日12月9日,他便以92岁高龄安详辞世。追思弥撒于12月28日在耶稣圣心堂举行,他的姪儿朱忠嘉先生与姪媳王秋梨女士也代表家人出席。与朱神父从小一起长大,却因大时代动荡被迫分离尔后重聚的陆达诚神父,曾在朱神父的首祭中证道,如今又在朱神父的追思弥撒中再次证道。他的一席道理令人动容,让我们更加认识朱立德神父的信仰生命,还有一段重要的教会历史。
“为义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……”(玛五:10)
在2024年12月28日诸圣婴孩殉道庆日这天早上十点,耶稣会中华省于台北古亭耶稣圣心堂为朱立德神父举行追思弥撒,证道的陆达诚神父读到《玛窦福音》“真福八端”的最后一端时,突然停顿下来。
“因为天国是他们的。几时人为了我而辱骂迫害你们,捏造一切坏话毁谤你们,你们是有福的。”陆神父强忍住情绪,努力接续剩下的几句经文,但来到最后:“你们欢喜踊跃罢……”平日温文儒雅的他,仍是无法自已,勉强读完最后的:“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报是丰厚的,因为在你们以前的先知,人也曾这样迫害过他们。”

这段经文,完完全全是曾在劳改营待了27年的朱立德神父,一生的写照。陆达诚神父于证道的一开始即表示,朱立德神父做到了真福八端的每一端。陆神父从1955年9月8日上海教难,逮捕了包括龚品梅主教和“他的四百多头羊”的历史开始娓娓道来,也回溯自己与朱立德神父打从小学就是同窗,以及与他们一家八兄弟(有四位耶稣会神父)的深厚情谊,还有他们的共同好友,耶稣会已故的沈德中神父、沈鹤琏神父,还有在美国的顾光中神父。就连他和朱立德神父二十岁出头在修道院同班时,朱神父当班长,陆神父当副手,彼此座位分在同排左右的细节,都彷如昨日光景。
陆神父提到,一场教难,让朱家七个男生深陷囹圄,他们的母亲川流不息地到各地送衣送食。因为这个常人难以忍受的经历,当教宗方济各于2015年接见朱立德神父时,特别称他的母亲为“痛苦之母”,并亲吻了朱神父的手。1994年朱神父于台北圣家堂晋铎时,母亲尚健在,应邀来台湾参礼,当时除了朱神父已在狱中过世的大哥朱树德神父之外,一家人终得团聚,可说有登天之乐。

朱家何以能有那么多圣召,并在考验中坚持信仰?陆达诚神父分享了一篇由朱树德神父按圣保禄书信编写,让五十年代上海公教青年日日颂念的经文:
“基督君王,你召了我们,我们应命而来了……无论患难、困苦、劳作、守夜、监禁、鞭打……一切表示我们是天主的仆人……一路擎起十字架的旗子,呼著愈显主荣的口号,跨著大步,向天国迈进。”

陆神父表示,朱立德神父当时同堂区公教青年一起颂念时,等于向天主宣誓,他宁可丧失生命,不会放弃信仰。而这样的宣誓足以解释:为何以后数百公青能于十年、二十年间,在劳改地不屈不挠地做苦工而不改初志。
因为天主的安排,陆达诚神父由于养病还有未参加圣母军而幸免于难,但回顾朱立德神父艰苦的三十年,还有自己无法与一干好友休戚与共的煎熬,“我的心、我的灵修,是完全同上海愿意为天主奉献的人一样”。陆神父情真意挚的证道,令人动容,也让在场所有来宾更加了解,朱立德神父在一个动荡的大时代下,持守信仰的坚定。
“说他是龚主教最后一个徒弟,一个与上海天主教会共患难、也是全国的忠心信友的典范见证者,一点也不过份。”

这台追思弥撒由耶稣会中华省省会长董泽龙神父主礼,耕莘文教院院长詹德隆神父与陆达诚神父襄礼,现场有包括新竹教区荣休的刘丹桂主教、辅仁大学校牧林之鼎神父在内约三十位神长共祭。朱立德神父的姪子朱忠嘉先生偕同她的声乐家妻子王秋梨女士,代表朱家家人出席这台追思弥撒,而前来送别朱立德神父的教友,让可以容纳约两百五十人的古亭耶稣圣心堂座无虚席。
董泽龙神父于弥撒进堂后即表示,朱立德神父从1955年到1988年,在监狱和劳改营中,度过漫长孤独的岁月,“他是时代信仰的巨人”。他也于弥撒礼成后的致词中提到:“朱神父年轻的岁月,以某一种殉道的方式来追随耶稣基督。”他表示朱神父有许多的“不容易”,除了长年的劳改经历,还有年届58岁才到台湾,不只是到一个新环境,入耶稣会对他,也是适应另一种文化。而朱神父到了61岁时才晋铎,谦逊地担任理家,照顾耶稣会士,在台湾度过人生最后三十几年的光阴,这也是抱持某种殉道、奉献的精神,他为我们的信仰带来美好的启发与见证。
事实上,朱立德神父形诸于外的是有别于“巨人”的清瘦与谦和,他晚年是台北耕莘文教院一道徐徐缓缓、安静柔和的风景。每天早上平日弥撒后,他会待在门房室里看报纸、等早餐,之后沿着花园的缓坡从从容容回到会院。到了傍晚五点出头,他再度沿着同一道缓坡慢慢走向圣堂,在圣堂外的小房间内等著教友前去办告解。若门开着,那房间的位置,正好让每位路过的教友、耶稣会员工,与他打招呼、寒暄。他也努力让自己保持健康,白天运动时间一到,他或者在三楼的走廊,或者在四楼的露台散步。他不多话,但总是面带微笑,只要晚辈耶稣会士逢上重大事件,他总是不忘送上一幅瓜达露贝圣母像。
唯独一件事会看见他的急迫,就是不遗余力地推动上海教难,包括耶稣会张伯达神父、朱树德神父在内的殉道者们进入列品程序。他大量收集资料印成书册,并广发给会士和教友,急切时甚至说过:“我死了,这些事情谁来做?”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可见一斑。

弥撒领圣体后的谢主曲,由朱神父的姪媳王秋梨女士献唱 <天使之粮>(Panis Angelicus),在无伴奏的清唱下,她的歌声回荡于圣堂中,格外嘹亮清晰且触动人心。
追思典礼结束前,圣堂灯光全暗,只有祭台侧边的萤幕亮起,开始播放追思影片。朱神父的一生,在低沉男声唱着英文<献己诵>的歌曲下,一页又一页,依序浮现于所有来宾眼前,黑暗中除了歌声,还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。

朱神父生前完全奉还给天主,任凭祂安排,而身后留在人世的躯体,也捐给辅仁大学医学院,当无言的大体老师,教育医学生。他曾说过,在劳改营痛苦难熬时会问天主,何时才能放下背负的十字架,光是问这个问题,就足以安顿他,让他感到安心。现在他终于放下尘世的十字架,我们一起为他祈祷,诚如追思弥撒的领经员所说:“我们求圣母转祷,带领朱神父直奔天庭!”
文: 耶稣会中华省通传中心
图/影片:耶稣会中华省通传中心、古亭耶稣圣心堂媒体小组